白米粿
作者:筱陈 (字数:1600字作文)
春节将至,走在市场上,远远地就可闻到一股稻香味。寻着这味,发现不少摊位上摆着白米粿。这粿,圆的如饼、方的如砖,有的还在冒着热气。这摊,给了我一个信号:春节临近了。这粿似乎具有穿越时光的引力,一下子就把我带到了上山下乡的那段岁月,让我想起了参与制作白米粿的经历。
忙碌了一年的农民,在他们的心目中,春节是大事、盛事。那是一年辛劳后的放松、一年劳作后对自己的犒赏。全村上下、家家户户,张灯结彩,杀猪宰鸡,制作糕点,为了大年三十的欢聚,为了春节里的那场“春酒”……
为春节忙碌的事情很多很多,制作白米粿就是其中的一项。有一回,我参加了一户农家的白米粿制作过程,那种快乐至今还让我回味无穷。
那天,天还没有放亮,但是鸡鸣声已经催促着我起床。厨房和大院传来热闹的嘈杂之声。我走进厨房,厨房里热气腾腾,柴烧得灶火旺旺的,火苗扑腾扑腾地往外窜,火膛中散发出阵阵松香味,不时地还可以听到松木枝燃起松油时发出的“噼啪、噼啪”的声音。火把大锅里的水烧得翻滚,杉木做成的蒸笼坐在锅里,直往外冒着热气。房东大嫂将前夜浸泡的粳米用勺子捞出,将水滤干,一勺一勺地放进蒸笼,直到大约八成满。水汽、烟雾交融在一起,厨房朦朦胧胧的,透过这朦胧,还是可以看清房东大嫂和屋里的人脸上洋溢着的喜悦。
厨房里女人在忙碌,厅里的男人们也在忙着。大厅昏暗的灯光下,几个男人正忙着用清水将石臼里外清洗干净。石臼由一整块花岗石凿成,形如巨碗,估摸重有千斤。洗完石臼,又洗了木锤。我试着提起这木锤,发现它是用“柯木”制成,挺沉的。此时,天色已经完全放亮,我站在大厅,眺望原野,远处是茫茫大山,一片田野与大山相连,冬雪覆盖这山,这田野,冬日的阳光映射在田野之上,白雪变成了金色,还有村落里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腾着淡蓝的炊烟,耳边不时响起一声声鸡鸣狗吠……这一切,融合成一曲山村和谐交响曲,让你感到山村的脉动,触摸到山村的生机与活力。俗话说,瑞雪兆丰年,这皑皑白雪给我们传递着来年的丰收信息。
灶火持续燃着,一个小时的光景,房东大嫂打开蒸笼的盖子,米香一下就“扑腾”出来,溢满整个厨房。大嫂将竹筷插入米饭,挑起几粒放进嘴里咬嚼着,嗯,熟了!
于是,男人们从厨房的灶台上抬出了饭蒸。将笼里的米饭倒入石臼,之后抡起木锤,一锤一锤地敲打着米饭。木锤在空中,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弧线,也抡出了他们心中的期盼。制作白米粿,至少需要两个人的配合,一个人抡锤,另一个人蹲在石臼旁,木锤落臼之后,蹲着的人用清水将锤头上粘的米饭粒清下来,放进臼子里,再用手把臼里的米团整合一下,整个过程得在下一锤落下之前一气呵成瞬间完成。这两人配合默契,且可以相换角色。因为抡锤的体力消耗大,一个人往往支撑不了太长时间,角色轮换一下,可以得到休息。这样周而复始。渐渐地,臼子里的米饭已经完全碾揉成为“米泥”,柔韧、细腻。
这时,孩子们也起床了,嘻闹着,见到臼子里已经舂好的白粿,忍不住地将手伸进臼子,揪出一小撮,放进嘴里。大人便伸手打去,说:“看你嘴馋!”这声音,说是制止,实际上又是默许。
这边还在抡着大锤,继续地舂着石臼里的白粿,要把它再舂得更加细润;那边大嫂也忙开了。她们摆开一张大桌,上面放一张竹席。男人们将石臼里的白粿掏出,放在席上,大嫂用木模具将席上的白粿一块块地压出一个个形状来。我拿起一块,仔细地端祥,圆圆的,有如瓦当,印有各种吉祥的图案和“福”“寿”等吉祥文字。这一块块白米粿也传承着文化,传承着乡村世代相袭的民风民俗。
一臼又一臼。男人们抡着木锤,女人们压着粿模。阳光照进了大厅,照在了柱子上新贴的对联上,照在了桌面上的白米粿上,照在了每一个的脸庞上,大厅,一片喜色。
当你坐在席上,看着大嫂端上那碗刚刚从锅里炒出的白米粿:条形的白米粿、青绿的蔬菜、肥瘦相间的猪肉片,点缀些许红萝卜丝——这色香味呀,让人不禁胃口大开。
此时,再喝上一碗“家酿米酒”,人已微醉。不,真的是陶醉了。
来源:福州日报 2016-01-31 14:03: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