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前风景旧情怀

每天早晨，起床后，我都站在窗前，看一会儿风景。可是，放眼望去，看到的，除了楼房，还是楼房。望望天空，总是逼仄成一方，丝毫没有阔达遥远的感觉。我站在那儿，陷入怀想，怀想儿时乡居的那些日子。

儿时，居住乡村，房屋就在村庄的最西头。房西，是一道山岭；房前，是一片开阔的土地。那时候，乡村贫穷，所以，很少有人家建院墙，大多以篱笆代之。隔而不绝，隔住的是君子，隔不住的是窗外的风景。风景弥窗，刻刻都让人欢喜。

窗前，栽有石榴树，家家如此，图的是一个吉利。五月里，石榴花开，满窗映红。花开的日子，早晨，我们会特意打开窗子，看那一树红艳，看树上那唧唧喳喳地叫着、跳来跳去的麻雀。五月，本就明媚，石榴花开的日子，五月的早晨，简直就是一派清艳了。看着这样的景象，心中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和明澈。晚上也好，朗月的夜晚，尤为迷人。窗，是关着的。石榴的婆娑的影子，投在窗子上，萧疏支离，很有一种逸趣。心思，便生发出一种玄远的寂寥。

房前的大片土地，一年里只种植小麦和玉米。小麦之美，美在两时：返青和麦黄。春天里，小麦的返青，是那样的快，仿佛只是一夜之间。早晨醒来，寒冬局促的衣裳就脱去了。麦苗青青，是一种油油的绿，嫩而娇，让人神迷，让人痴醉。风起处，麦苗波涌，像是抖动绿色的绸缎，又像是拂过人心湖的柔软欢乐。春日，燕子归来，也喜欢在麦田的上空飞翔，燕子总是飞得很低，环绕地飞着，很有一种飘逸之美。麦黄时节，满目绚烂，仿佛连天空也变成黄色的了，那种黄给人一种天晕地眩的迷醉感。更何况，还有滚滚而来的麦香，门窗一开，溢满全屋。能终日望着这样的麦田景象，真是人的一种福分。

成熟的玉米，也叫人喜欢。玉米杆，高而大，缀着沉沉的玉米棒子。大片的玉米地，给人一种厚实的感觉。一片玉米，就像是一片森林。人，看不透，所以，玉米地常常给人一种深邃感，仿佛里面，隐藏了许多谜。

有一些风景，是可以听的。那片土地的南面，是白浪河。初夏，蛙声一片，破窗而来，并不觉得聒噪。蛙声，涌动在麦香里，静静地听着，反生一分闲适的惬意。人，是能想见那青蛙蹿跳的热闹景象的。秋季，玉米地里会有许多蟋蟀，秋深夜凉，蟋蟀也叫得凉。窗，总也关不住。叫声，一阵阵地涌来，凉如水。内心，是一派萧衰的落寞。

地的中间，有一条小道，通向不远处的杨庄村。临窗，看路上行人，亦是一种乐趣。

有一年的春天，小麦青青。我的刚结婚的二嫂，着一身红装，行走在那条麦田小道上。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，摇摇摆摆的，生色生香。我们从窗口看着，觉得，很美，很美……

怀念，乡居老屋的那些窗前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