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碗斗酒 ——青红酒琐忆之一
作者:南强 (字数:800字作文)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我在闽北山村插队,每到过了重阳,家家开始酿青红酒,我也跟着瞎掺和。每次都有一帮热心的后生帮忙,洗锅灶饭甑的,挑井水送柴火的,洗米蒸饭的,拌曲加水的,七手八脚,忙到傍晚,才能大功告成。等酒饭发酵满到坛口,天天中午搅拌一次,直到不再发酵,用箬叶盖上坛口,一个月后就可以喝了。
要酿好酒,米要好,一定要那种长在山垅冷水田的单季高杆糯稻;曲也要好,一定是古田的红曲母;米水比例则以1比1最佳。正因为如此,等到我的酒酿好时,舀出来一尝,出奇的香醇。坛口一开,酒香直冲鼻腔,用竹勺轻轻舀出一点,倒进碗里,红艳清亮,上面浮着几粒蚂蚁般的曲花。尝一口,甜沁沁的,醇洌洌的,忍不住再喝,一股暖流顿时从喉头到胃口,又散发到四肢百骸,身躯和脑袋瞬间飘飘然起来……
第一年酒熟的当晚,后生们群聚我的破屋。与此同时,我也邀请了几个一起插队的女知青来。或许是酒佳,或许是人好,开初用小碗喝,后来便从房东家借来一只可装3斤酒的大海碗,现在一般人家已难得用了。我和女知青一边,后生们一边,一海碗接一海碗地斗起酒来。为了显示豪气,我英雄般地率先拼了一满碗下去,然后再由女知青上阵。一碗当然分不出高低,于是再拼一碗,可还不知胜负时,我的脑袋突然涌上一股轰热,便不省人事一头栽倒在地。后来一位女知青告诉我,那晚所有男人都醉的不知东南西北做了兔(吐)子,只有她们几个头脑清醒,不但把我从地上拖起来,还打扫了一塌糊涂的战场。“我们一边喝一边随口偷偷吐掉,哪象你们全部灌下肚子!”女知青笑着说。
辛辛苦苦捣鼓了一个月的满坛美酒,一晚上喝的只剩一点烂糟。我挠挠脑袋,很后悔,觉的真是个顶级二百五。更多的是心疼,那么一大坛子曾经属于我的青红酒啊。从此我只能去后生们那里蹭酒喝,从此也没有用那么大的海碗斗过酒了。
2012-12-05 20:39: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