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雅丝瓜
作者:李龙年 来源:福州日报 2011-09-23 20:22:04(字数:1000字)
还不到6月,丝瓜的黄花就星星点点开满了墙头,藤蔓弯弯曲曲,婷婷袅袅,毛茸茸的。花朵不大,很温顺地藏在绿叶之中。而丝瓜就渐渐地在绿叶与花朵的拥戴中长大了,愈发苗条修长,皮肤柔滑光顺,低眉顺眼,很乖巧的样子。一根根瓜宛若一位位淑女,小声低语着,也许,只有露珠才能听懂她们的话语。
但人是粗鲁的:丝瓜,连花朵都算不上!就是蔬菜吧!而蔬菜,就是拿来吃的呗!因此,当丝瓜终于青皮嫩肉,轻轻掐一下,都会掐出水来时,人们就开始吃丝瓜了。
我年轻时在地质队,和附近的村民一样,缺荤少油。丝瓜就多烧清汤,或者清煮了吃。丝瓜清甜香嫩,哪怕就是最后的菜汤,也是绵绸甘甜,可以配下一大碗米饭!
现在住的楼房,楼顶可以栽种丝瓜。随便撑几根竹竿当做瓜架,几个月后,一天天看着瓜蔓生机勃勃,四处蔓延。当丝瓜终于走出只能属于审美层次之时,她就离人们的口腹之欲很近了。但是,她依然清雅。
因为水灵灵,丝瓜不宜油炸;她也不屑与燕窝、熊掌等名贵食材同锅共鼎烹饪。我喜欢的一位水墨画名家素来喜爱丝瓜——然而一回,鲜嫩的丝瓜却让他扼腕叹息,悄声低语感叹:可惜啊,可惜,如此一来,何其之俗!原来,这天还挂着晨露的丝瓜,被与猪排一同熬制汤品,虽然滗尽油星,清雅却消失殆尽。
闽浙无论沿海或是山区,无论饮酒或是家常便饭,有一道丝瓜菜肴几乎是人人皆爱——那就是花蛤丝瓜汤。花蛤是最常见的海产品,与丝瓜同烹,鲜美中闪耀着素雅,清甜里深藏着妩媚,犹如满纸洁白的芦花,其间几片翠叶摇曳,教人立刻满心欢喜,心灵宁静下来,思绪沉淀下来;静静的喜悦,如天空最深处的花海,圈圈波纹,荡漾开去……
我最喜的夏季美食:爆炒辣椒,佐一杯冰啤,溽暑渐退;两口米饭进肚,喝半碗丝瓜花蛤汤——海辽阔的美感与山丰厚的俊秀,相互砥砺,顿感快意横生!
这就是平凡而峭立的丝瓜:貌不出众,心态平和。
其实,无需国色天香,只要崇尚自然,就会有真实的自我。哪怕终究有一天会衰老、臃肿,也不必担心被生活碾入尘土,或是被黛玉哀切地“葬花”;相反,一如丝瓜,在生命最后的季节,依然从容,留下瓜络,可为洗涤佳品:洗碗去油污,洗澡净肌肤——真正源自于大自然的绿色感觉,可以触摸到泥土的呼吸。
大师季羡林曾写过丝瓜名篇《丝瓜有了思想》。但是,这类丝瓜也许只是个案:更多的当平凡如朝露夜岚,清凉自知;一茬茬生命,唯以绿色相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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