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所记得的一切

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，我所记得的一切，是有双手扶着我，在摇摇摆摆中，在一步一摔中，慢慢学会站立、行走。听着周遭的人说着我还不能完全理解的话，傻傻地点头，然后傻傻地看着你们，笑着，继续说着我不懂的话。我记得你们推着我去和别的小朋友玩，去菜花，去玩球，去干各种各样的事情。

当我两岁时，我所记得的一切，是很多的玩具，好多的娃娃，有个人会教我帮它绑辫子，会教我给它穿衣服，然后又会在我玩够了以后，将凌乱的娃娃收好。我还记得贴在墙上的、教我读数、认字的纸张，还有耳边总是回想的儿歌，即使我不懂歌词，也总是在哼调。

当我五岁时，我所记得的一切，是粉刷着各种颜色的幼儿园的墙，是大家一起跳舞，是老师手中叮当响的铃鼓，是所有人一起咿咿呀呀地学唱儿歌，是带有王子与公主的甜蜜的梦。我还记得你和我一起把下排掉下的第一颗牙齿扔到屋顶上。这样牙齿能长得快一些，你说。

当我七岁时，我所记得的一切，是早早地就被你叫起来，有时候我不肯起床，你便从被子里抓出我的脚，替我穿上袜子。我洗漱完后，厨房里你已做好早餐，让我快点吃。然后你骑着电瓶车送我上学。我记得夏天，你不管多热都会披上一件外套，戴上遮阳帽，因为我知道你的皮肤对紫外线过敏；到了冬天，你会裹上一条很厚很大的围巾，戴上黑皮的手套，因为我知道你的皮肤禁不住风吹。

当我十岁时，我所记得的一切，是你逼着我认真练琴，为了矫正我手的姿势，想了很多方法，去问了很多老师。我不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多少时间，我只知道最后，老师说我手的姿势很好看。我还记得你从来没有买过什么化妆品，而你的皮肤也因为天天带我去游泳而变得黝黑，你却从未说什么。

当我十二岁时，我所记得的一切，是四处考试，考初中，你跟我讲去哪儿，我就去哪儿。报名什么的，你早已准备好了。在我进考场时听你叮嘱，出考场后与你回家。去了很多地方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进去考试，为什么会有车送我去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几天下来你的脚上起了泡。

我十三岁了，你把我送去了寄宿学校。那双牵着我的手呢？告诉我该怎么做的人呢？唱着儿歌的人呢？叫醒我的人呢？送我上学、接我回家的人呢？矫正我姿势的人呢？那个什么都会的人呢？你怎么那么快就老了呢？